06 September, 2008

土耳其之旅(六)

2008年7月4日-7月5日
又到了星期五,又開始了周末假期,也就又有了很多旅行故事。這一次的故事的人物很多,國籍也各個不同,經歷的故事、想法也很不同。但是他們都帶給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故事的有一個緊張的開篇。這一次去Göreme的長途汽車在淩晨1:30分發車,所以週五晚上就去Emre家休息片刻。12:40從他們家出發前往AŞTİ。他們家離AK Party的總部很近,剛出他們家門,就看到一群警察聚集在AK Party的總部檢查過往車輛,AK Party總部的門口警衛也比較森嚴,讓人不禁想起週二逮捕那一批預謀政變者的事件。走到附近的Amarda廣場,周圍沒有行人,警衛緊張地看了看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繼續走在廣場上,離我20米遠的小太陽突然閃亮,照耀在整個停車場上。離我15米遠的幾輛小巴車的後面,傳來了警察通常配備的對講機的聲音,但是我完全看不見人。一陣寒氣向我襲來。難道他們今晚有動作?這是我第一個反應。我不敢回頭看,深怕一回頭看見漆黑的槍眼。低著頭,趕緊走。漸漸對講機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終于走出了Amarda廣場,小太陽一下子熄滅了。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去Göreme的車程並不算太長,只用了不到五個小時就到達了Nevşehir的汽車站。在那兒理應作Minibus前往Göreme,不過卻在車站遇到了被人帶進了我以爲是候車室的地方,告訴我還有二十分鐘小巴才發車。那人很熱情地問我在當地留幾天,又很熱情地問我參觀完Göreme之後的行程打算,畢竟Göreme只是一個小鎮子。很明顯,我走進了一家旅行社。是不是被騙了?要是在平時,我或許會很不耐煩的離開,不管是不是被騙了,是否小巴要等二十分鐘,我都不可能參加旅行團,我要自己走。可是這一次,我還是耐心地聼那人介紹完了旅行社的行程安排,並且很爽快地答應參加兩日的行程,那個決定做得如此堅定、迅速,連我都出乎意料!其實,這也是有原因的,星期一上午9點我必須準時回到辦公室,因爲我已經接到通知,他們會安排車送我去ATO工作一周。而這時的我並沒有賣回程的車票,——因爲怎麽都查不到回來的車的具體時間安排,而手機又由於土耳其政府的奇怪政策而“消失”了,——對於這個周末的安排,沒有一點底。聼完介紹,也很明確,Cappadocia的景觀比較分散,如果單獨旅行,很多是看不到的。不如參加一次旅行團試試吧。
這一試不要緊,卻一下又一鬆手,在旅行團費用之外,又送了旅行社250Lira的清晨熱氣球活動的報名費。天哪!我什麽時候那麽大方!確實,這幾乎要了我兩個星期在TOBB的工資。一個小時的熱氣球活動,真的值那麽多麽?也許吧?!畢竟《Lonely Planet》上也有介紹Cappadocia的熱氣球活動值得一試。而眼前的這位旅行社導遊也似乎並不是那麽喜歡忽悠人的那種。轉念一想,人生有幾次熱氣球旅行呢?不在今朝,更待何時?突然覺得自己也變得豪放起來。
既然看我這麽豪爽,這位導遊也很爽快地介紹了很多自己的情況。他叫Chengis,學商學的,去過中國,在香港呆過三個月學英語,也因此有個香港女朋友。自己和親戚原先在大陸有Pumice的生意,但是後來應為中國的合作夥伴拖欠了4万美元而放棄了和大陸Pumice的直接生意往來,轉而找了個阿拉伯的中間人來料理。但是他們還是希望找個信得過的大陸人來做生意。言下之意……確實他給了我很多暗示,還向我展示他的朋友和親戚的Pumice企業的網站,最後他乾脆說:“一年以後,你畢業了,和我一起做吧。”如果此時我有一雙筷子在手的話,我一定會和當年的劉備一樣,筷子應聲落地。我最終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答復。不過他幫我搞定了回程的車票,雖然第一次搞錯了時間,但是他最後還是在星期天下午把車票交給了我,使得我可以準時返回Ankara。
告別了Cengiz,我把一切交給了旅行社。第一天旅行,在團裏有兩個韓國大學生,雖然我到現在也沒有記住他們兩人的名字,但是他們確實這兩年少有地在離開時問我要聯係方式的人。——這幾年感覺都是我先問別人要聯係方式,似乎從來沒有人問我要聯係方式的。將心比心,我問別人要聯係方式的時候,都算挺誠心誠意的,想必他們也是吧。想來想去,能讓他們覺得我這個朋友值得交的恐怕主要也就是在參觀一些無聊的私人作坊時,我不時給於他們一些導遊懶得去說或者不屑去說的小知識,使得那些參觀不至於因爲帶有某些商業目的,而太過無聊。而另一個原因,或許要歸功於SJC的一個理念:要擺時間下去才能得到感情。整個旅途中,幾乎我與這兩個韓國人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拍照的時候也總是我幫他們兩個一起拍,他們又幫我拍。我們還可以共同討論一下李明博的美國牛肉政策。
第一天的紅線旅遊(也就是Göreme)當地的旅遊,以Göreme國家公園為開端。確實,能在這樣感覺是荒山野嶺的地方,開鑿這樣的神奇的教堂、城堡、或是其他一些建築,確實令人驚嘆。不過從建築本身而言,難度並不大。因爲Cappadocia是由幾千年前的火山灰及各種大山踫撞后形成,堅硬的表面實際上覆蓋在類似石灰的非常細膩、柔軟的土質上,開山、鑿洞並不是那麽難的。不過從外表上看,仍然值得人們驚嘆一番。由於國家公園的部分主要是類似于宗教神學院的地方,所看到的壁畫也主要是耶穌基督及《聖經》上的故事。那些被穆斯林挖去頭部的基督教壁畫到現在看來都依然是十分生動的。
除了國家公園,我們也當然要羡慕一下那些各式各樣的山谷。在鴿子谷,面對那粉紅色、黃色的裸露岩石和一個個為收集鴿子屎作肥料而開鑿的小洞也令人心曠神怡——尤其是站在遠處的山上俯視,效果不錯。
仙人煙囪也是極有代表性的參觀地點。雖然旅行團決不會給你充足的時間去靠近他們,但是很明顯,即使是站在附近的山坡上留張影也已經很令人心滿意足。畢竟如此龐然大物,如此奇特的精致,即使是到此一游也有足夠的理由去自豪。而這樣的“煙囪”,除非你是專業攀岩,恐怕一輩子你都上不去。
至於那些觀看打磨礦石、品酒、製作陶器的節目,那相對那些自然景觀就乏味得多。
第二天的旅程是綠綫,那是一個必須推薦的旅程。輕鬆、愉快,有沒有那些乏味的表演節目。不過介紹綠綫之前,怎麽也得介紹一下我那花了250Lira的Cappadocia熱氣球旅行!
前一天,在一個景點偶遇的三個臺灣同學(他們一開始和我說英語,以爲我是韓國人,我一聼就帶有大中華地區的口音)竟然巧合的與我同坐同一艘熱氣球!而前一日分手時,匆亂的沒有留聯係方式,以爲再也見不到,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可以以這種方式重逢!
五點就出發坐車前往熱氣球的升空地點。到熱氣球升空,差不多都六點半了。依然是清晨,儅所有的繩索被鬆開,噴射槍再次為氣球的氣體加熱時,熱氣球就這樣升空了。這是一個很簡單,很平靜,卻又會令人憧憬的時刻。你可以坐飛機升空,但是永遠擁有不了如此靈活的視野;你可以攀上高樓去俯瞰一個城市,但是景致卻永遠是靜止的。然而,熱氣球的好處就在於兩者兼備。Cappadocia的地貌是多變的。你永遠無法了解爲什麽這個地方可以有那麽多不同形態、不同性質的岩石、山丘、高山、峽谷,也無法了解爲什麽那些古老民族的人們會依山建造出那麽多奇特的建築。但是你卻不得不確信,Cappadocia這個意為“美麗家園”的名字是起得多麽的恰當。
熱氣球飛行員是一個叫Jerry的英國人。他不停地和一對加拿大老年夫婦介紹一些關於Cappadocia的形成和周邊環境的信息。有時也必須爲了飛行安全保持與地勤的聯絡,並不是囑咐身邊的助手幾句。
我們的熱氣球在不停的上升,那些雪白的能讓你誤以爲是冰川的山丘在不停的遠離我們,而我們也漸漸裏看到日出山頂的那一刹那越來越近。經歷了整個行程之後就會知道,一旦太陽照耀下,再經歷噴射槍的“勢力範圍輻射”,那滋味就決不好受。而沒有太陽未升起或為照射到身上的時候,那感覺好很多。
拍了很多照片,因爲實在描述不出來那景致。還是看照片來得生動。
綠綫的主要行程包括參觀古絲綢之路上的一座驛站、Ihlara峽谷的漫步、Derinkuyu地下城的參觀以及一些古代村落遺跡。一路上有一個科威特人陪著,特有意思。Sabah,這位高高瘦瘦的科威特人,是個機械師——不過通過他的通常不知所謂的英語,大致知道他應該更像那些初級質檢的機械師,不需太強的技術。Sabah非常喜歡停下來拍照、攝影,每次總是落在隊伍的最後面。在Ihlara峽谷漫步時,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甚至好幾次差點追不到隊伍。一旦隊伍停下來,他就會向導遊“抱怨”隊伍行進太快了,爲什麽總是不給人時間拍照。這是個很會笑的人,也很搞笑。吃飯的時候,突然之間就拿出他們阿拉伯人常帶的白色頭巾了。然後就給自己裹上,讓人拍照,之後又自動給幾乎每一個人都戴上拍照。
另一對美國父女其實從第一天就和我們在一起游完。女兒讀法律的,對人顯得有些冷漠。對那位科威特人似乎特別冷淡。尤其是儅科威特人做出一些令人好笑的行爲時,她的表情往往顯露出些許不屑。父親要和藹些,是做汽車保險生意的。挺喜歡和人討論一些事情。同行的一位印度尼西亞遊客想和他討論美國大選,猜測這位先生是民主黨的支持者時,沒想到這位是共和黨人!那個時候,並不是那麽尷尬,不過有些好笑。
Ihlara峽谷的漫步是很舒服的一件事情,因爲天氣原本很熱,但是在峽谷内一點都不覺得。一邊是山,一邊是小溪流。應該是這個地帶很少見到的綠色的土地了。水流很輕,那些沿路的石頭又恰到好處,和那些緣溪而生的植物一起適時地為溪流遮羞。
而在Derinkuyu地下城的參觀幾乎令人驚嘆。28層的地下城,雖然只允許遊客進入到第7層,但是那巨大的規模,以及齊全的設施佈局令人驚嘆。據説,人們在遇到威脅的時候通常可以在這樣的地下城呆上 一個月,等威脅過後在離開。地下城的大門通常是用圓形的大圓石像退移門一樣關上之後,再用些石塊堵住。當地曾有電視直播關上地下城的大門,在現代的技術下,竟花了七個小時才能夠撬開!


2008年7月7日-7月11日
在描述這個神奇的星期之前,必須先介紹一個少年。他不是這個星期的人物,但是他的出現卻似乎預示著這個星期的故事發生的某种必然性。
這位俄羅斯少年名叫Vagiz Duseev,是我在Göreme的旅館裏遇到的。他和他的家人前來旅行。儅我得知他只有16嵗,但是卻遊歷了大多數的中亞、東歐國家以及很多歐洲國家,我不禁對少年的初衷感到好奇。他告訴我:“我要做一個好的商人,遊歷這些國家,可以使我了解他們做生意的方式。”爲此他還會努力學習旅行國家的語言,這次來土耳其,他花了兩個月學土耳其語。基本上可以和當地人進行聊天!
他問了我關於中國商業的一些情況,而我則更喜歡問他一些俄羅斯政治的看法。如果不是他病了,他父親讓他早點回去睡覺,也許我們可以聊得更多。但是我們對對方都很有好感,互相留下聯係方式。當我抱怨,俄羅斯人總是喜歡用俄語的聯絡方式,而不願意用更通用的MSN,facebook等程序,旅店的一名來自土耳其東部地區的實習生便插話說我是示意要Vagiz長大開公司后我好聯係他為他工作。沒有料到,Vagiz竟然很自然地回應說,那要等我成爲一個出色的經濟學家!
多麽實際、真實!理性地尋求利益最大化!這些想法恐怕只有商人才能運用的如此自然,學者恐怕一輩子只能為之作詮釋,而無法如此自然地在生活中運用這些經濟原理!
而兩天之後,儅我終于被允許到ATO工作,我發現,我來到了一個不同于TOBB,完全陌生的環境。一個充滿了商人的世界。
星期一來到ATO,完全感受不到這是一個協會主席剛剛被捕,處在政治風波中央的組織。每個人照舊工作,每一天前來辦理Carnet等各種商業證明的Ankara商人絡繹不絕,而ATO的工作人員也好像完全沒有什麽事發生一樣,照舊辦公、説笑、吃飯、下班。星期二,在剛剛熟悉了ATO的一些基本任務之後,上司Faruk先生就邀請我和辦公室的另兩個同事一起吃午飯。午飯是在家樂福商業中心的一個非常不錯的餐廳進行的。飯前,Faruk先生還帶我在商業中心轉了一圈,列舉了他眼中的繁華的商業中心和充滿魅力的Ankara。雖然感覺有些無功不受祿,但是考慮到這幾個星期見到的土耳其人大都非常熱情,也就有些習以爲常了。
下午,Faruk先生親自給我講解Ankara的經濟和社會狀況,對一個來自遙遠國家的實習生招待如此,感動得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報。可是很快,話題便轉到了一個令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方面:我的任務是在三天半之内寫一份關於建立一個引進中國技術的私人土耳其漁業養殖基地,並且我要考慮運用我的個人關係網絡尋找可能的合作夥伴——是我自己也不要緊!而這個項目,我只對Faruk先生負責!
這不是要我從商!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捲入潛在的商業行爲中,而短短一個小時之後,ATO的另一位同事借讓我幫到註冊中文Paypal的機會,向我大肆介紹他自己的皮包厰,更借機詢問我是否有商業關係或者有意向幫他擴展他的中土貿易!他還邀請我第二天參觀他的公司和他的母校!
一天之内接到兩個商業邀請,算上在Göreme導遊邀請我考慮pumice生意,一下子,世界被商業、外貿包圍,這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那天快下班時,Faruk當著我的面和那位皮包厰的同事說我是“真主拯救的人”!
因爲這個星期我和TOBB-ETU的幾個同學一起住,回到家,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知所措地向他們描述自己遇到的情景。講完了,自己也慢慢安靜下來,靜靜地思考該怎麽辦,同時也在想象第二天收到父親的回信,會是什麽樣的情景。
我自己的想法就是這應該都只是商人的特有行爲,簡單的說就是廣種薄收。散出去的網越大越好,能夠有收穫,最好;萬一沒什麽結果,也不要緊,説不定什麽時候會派上用場。所以我就決定跟他們“玩玩”,如果能夠有結果最好,沒有結果也就算了。更何況我在ATO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只有一個星期,其實是比較難有什麽合作的。不過原先預料家人可能會比較謹慎。只不過沒想到,家人的回應是非常積極的。
而第二天從幾個哈薩克斯坦實習生那裏聽到類似的故事,自己就更加心定,因爲事情的發展和自己的預料差不多,商人就是商人,商業行爲也就是商業行爲。
於是開始了積極地探索,去了解自己要做的項目的背景,市場的實際狀況。這當中,一個親戚也提供了寶貴的幫助。雖然三天時間,把市場的大致情況了解了清楚,自己也有了第一個商業合作可能性的結論。雖然這個結論和一開始上司估計的有所出入,但是這卻是真正的市場效應!雖然感覺上未必能促成一次真正的商業合作,但是怎麽說自己都是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下個星期要去Ankara Sanayi Odası工作,所以週五離別時,和幾個哈薩克實習生互換聯係方式。沒料到,他們也都是只使用俄語的程序非常不方便。我在想,爲什麽俄羅斯人和前蘇聯的一些國家永遠都走不出原來的框框,融入到世界的發展中呢?不過轉念一想,又發現其實是自己錯了。用母語的程序並沒有什麽不對,誰要自己因爲在香港,就沒怎麽接觸過中文用的程序,大多是用英語所以才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不過前蘇聯國家的人應該同時多用一些英語的程序平臺,和人多交流才好。
週三時,參加了TOBBETU的同學的一個會議,其實和當今大學的共青團的會議沒什麽特別大的區別。除了一開始的宗教相關的儀式和朗讀宗教相關文章之後,就是有一個類似于輔導員的先生佈置最近一段時期的重要事務,偶爾有學生討論,再之後就開始隨便地聊天,看看最近大家和大家周圍的人有什麽需要和幫助。這個討論就會比較熱烈些。其實除了宗教相關的部分,這個會議和共青團的會議都是希望幫助青年了解社會,幫助周圍的人。不過我一直很好奇,當今的中國青年還有多少人會願意像土耳其青年那樣靜下心去聼人講一些理念。如今在某些方面反對個人崇拜到了極點,卻又可能對娛樂明星崇拜到五體投地的中國青年,似乎找不出什麽理由可以讓他們如此虔誠、至少是如此安靜認真的聼某個人演講。大多數演講結束,便是遭到聽衆的一致批評和不屑,似乎每個人都有演講者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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